一方東籬憶流年
奶奶這一輩子,都在和菜地打交道。
那時,奶奶家里很窮。為了不讓年紀(jì)尚小的弟妹受罪吃苦,奶奶干起了河工,肩扛擔(dān)挑,清淤圍堤,沒日沒夜地勞作。困苦的生活加深了那代人對食物的渴望,已在無形中烙下了特殊的印記,他們見面的第一句話常常是:“你有沒有吃過飯?”
奶奶種菜的想法,也是從那時開始的。然而一開始,她是沒有菜地的概念的。她嫁給爺爺之后,只想在屋后的自留地里留下三兩枝蔓和星點綠葉,好讓日子有個盼頭,用她的話說就是“地里有菜,心里踏實”。礙于種植經(jīng)驗的欠缺,她只能種下番薯、蘿卜等生命力頑強的作物。
包產(chǎn)到戶后,奶奶在屋后又拓出了幾分菜地,家里的蔬菜種類多了幾樣。直到1990年,老屋改建完成后,奶奶的菜地豐富起來,包括辣椒、小青菜、茄子,還有黃瓜、絲瓜、萵筍等等。菜園的顏色也隨著季節(jié),或是翠綠,或是金黃,你方唱罷我登場,應(yīng)有盡有。出于對“蔬菜自由”的喜悅,當(dāng)左鄰右舍缺蔥少蒜時,好心的奶奶都會從菜地里摘一把送予他們。
菜地的豐收自然離不開奶奶的辛勞。那時,天剛亮,就能看到她弓背除草、澆水的身影;傍晚從田里耕作回來,她又挑上一擔(dān)尿水向菜園晃去。換季時,還得重新翻平土地。做語文老師的爺爺稱奶奶是“勤勞的陶淵明”,還給菜地取了個好聽的名字:“一方東籬”。
有了“一方東籬”,我的童年也蒙上了一層快樂的光影:兩三歲時,我喜歡在菜地里玩泥巴、澆水;四五歲時,我對菜地里處處充滿了新奇,會在剛翻過的土里找蚯蚓,捉住停留在菜花上的蝴蝶,奶奶也常常給我講黃鼠狼偷西瓜的故事;七八歲時,菜園儼然成了我的蔬菜百科全書,像花生的幾種做法、蘿卜可以做成腌制小菜之類,我已耳熟能詳,一有時間,我還幫奶奶在菜園里除草、采摘、扎籬笆、搭竹架,對前來啄菜的小雞罵罵咧咧……
2008年,家鄉(xiāng)新農(nóng)村建設(shè)改造后,奶奶搬進了聯(lián)排小樓。她的菜地也愈發(fā)精致起來:筆直的步道、嶄新的籬笆,菠菜、韭菜、卷心菜、空心菜等高低錯落、疏密相間,好不熱鬧。到了冬天,奶奶還架起塑料棚子好心伺候著“東籬”里的瓜果蔬菜。
工作后,我每次回到老家,汽車后備廂總是被裝得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,從不落空。奶奶也總是張羅著,不停地說:“回來得剛好,打了霜的青菜好吃得很”“菜還多,我們也不吃完,再多裝一點”……
如今,奶奶又搬進了“鴿子籠”小區(qū),早已不用為吃喝發(fā)愁了,卻依然忘不了那“一方東籬”。她利用廚房外的陽臺,在泡沫箱里種了香菜、細(xì)蔥、蒜苗、辣椒,炒菜時隨手一掐,好不方便。
奶奶對“一方東籬”的眷戀,我是清楚的。那不僅是她怡情養(yǎng)性的精神家園,安放靈魂的一片凈土,其中也耕耘著她的煙火生活,貯藏著她的勤勞善良,更見證著我的成長和生活的改變。
作者:戴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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