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院子有口井
作者:紀(jì)方亮
鄉(xiāng)下的老宅子,是一溜五間的大瓦房。房子寬敞,院子也大。以前的院子,一半菜園,一半院子。
我剛記事時,父親要在院子里打口機(jī)井。那時生活好些了,各家各戶都在自家院里打機(jī)井取水吃,村東的老井就很少有人光顧了。
原本在院東打井。我好奇地在人群里穿梭,看到他們一鎬一锨地向下挖。漸漸深了,就用繩子拴上簍子順下去裝土,再拔上來。
挖了一人深時,一鎬下去,火星四濺。又換了地方,輪鎬下去,依舊是火星四濺。“怕是下面碰到石硼了,要換個地方挖。”主事的葵爺說。
于是換到了院西偏院門口的地方。這一次,井打得出奇順利。三天之后,在水泥座上安裝機(jī)井頭,加上壓手把、提水活塞,加了一舀子水,把壓手把上下壓了幾下,水便從地下引上來了。嘴湊到出水口,猛灌幾口,清冽、甘甜。家里曾經(jīng)住過從城里來的老親戚,我喊她舅婆。舅婆喝過井水后說:“咱這井水,完全可以與城里賣的礦泉水相媲美了。”
井水提上來流到先前就砌好的池子里。此池子用紅磚砌體,水泥膏抹平。壓水的活我們小孩子最愛干,常常累得滿頭大汗也樂此不疲。我們也總是好奇,怎么一提一壓水就出來了,而且要多少有多少,總是無窮無盡。池子里蓄滿水,可洗衣洗菜。天熱時,這被曬了一中午的水,小孩子正好可以躺在里面洗個澡。用蘆葦葉子折成的小船,也在池子里浩浩蕩蕩地行駛著。光這些小船,我們就可以在池子里玩上半天了。
夏天吃西瓜,先要把西瓜放在水泥池子里,再蓄滿剛提上來的井水。在炎熱的夏日,井水依然清涼。瓜被浸上一兩個時辰。待吃過飯后,渾身汗漉漉的,吃上一塊沁涼甘甜的西瓜,是何等的愜意。那種感覺,與吃放在冰箱里冰鎮(zhèn)過的西瓜完全不同。井水浸過的瓜,涼而不寒,甜得自然。
而冬天的井水是不凍的。冬天剛提上來的井水,居然溫溫的,洗衣洗菜一點也不凍手。
上小學(xué)時,村里開始通自來水了。水龍頭一開,白花花的水立馬就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。這比院子里的機(jī)井還要方便得多。如此一來,家家戶戶的機(jī)井就閑置了下來,時間一長,機(jī)井頭銹跡斑斑,提水活塞的膠皮也裂開了口,水也提不上來了。水泥池子同樣裂開了口,水泥層一塊一塊往下掉,如同蘚斑似的。
正好要打水泥院子。父親便把機(jī)井座、水泥池子全拆了,整個院子全打成了水泥地面。在井口處,父親留了一個可以插管子的洞,說是費事打的井,說不定以后還要用呢。
就是這個通向水井的洞,讓小時候的我,有了無限的聯(lián)想。與小伙伴們在河里捉的小魚,被我?guī)Щ丶遥樦纯诎阉鼈兎派骄。我常常在想,被我放到井里的魚,會不會在許多年后,長成大魚。那時小孩子的夢多是荒誕的。一次夢到井里的魚都變成了魚精,頂破水井上面的水泥蓋,躍到了院子里。院子里的狗狂吠不已,和魚精們纏斗在一起。一次夢到原來水井連著地下河,地下河又連著地上河。我捉到的魚,放到井里,它們又會重新出現(xiàn)在河里。周而復(fù)始,我跟這些魚都認(rèn)識了,還給它們起了名字。這些讓人啼笑皆非的夢,我到現(xiàn)在居然還記得。
我那時還不止一次地拿著手電筒,從井口這個小洞把光射進(jìn)去,看里面是什么樣子。那里面黝黑一片,除了黑暗,還是黑暗。我找了小石子扔了進(jìn)去,卻不曾聽到回聲;蛟S那小石子太微不足道,空曠掩蓋了聲響。自己想讓井口大些,讓光照進(jìn)井里,于是用石頭敲打井口,怎奈水泥層太厚,無異于以卵擊石。
老家院子里的井,從打井到廢棄,雖前后僅經(jīng)歷短短的幾年時間,但這口井卻給我的童年帶來太多的快樂。老家那清冽甘甜的井水啊,讓我有著太多的不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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