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的錄取通知書
作者:劉卓云
那個夏天,中考結束了。我期盼著高中錄取通知書的到來,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了,沒有郵遞員從我家門前路過。
沒有手機,沒有電話,我只能日復一日地等待,如果考不上高中,我是否要跟隨去東莞打工的小姐妹?如果考不上高中,我是否要去縣城找學裁縫的堂姐,跟著她一起學裁縫?
伯母看到了我的焦急,跟伯父提議說:“要不你去看看?或者找找在城里上班的她表姑打聽打聽?”
“中,我明兒就去看看。”伯父爽快地答應了。
第二天,伯父早早騎著自行車出門了,畢竟去學校有幾十里路。夏日的清晨,霧氣在玉米地的上頭彌漫著,太陽漸漸露出臉來,路邊的小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,閃著耀眼的光芒。我內(nèi)心忐忑,一會打掃打掃院子,一會前院后院逛逛,一會又到門口看看有沒有伯父回來的身影又或者盼來一個郵差……
索然無味地吃過午飯,我也無心睡覺,一心想著伯父什么時候回來。忽然,我聽到呼呼的風聲。起風了。我急忙跑出門口,把晾在衣架上已然風中凌亂的衣服收進來,并把晾在院子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一并收了!剛收好,大粒的水珠就夾雜在風里撲打下來。
“這天,說下雨就下雨!”伯母嘀咕著望向門外:“也不知道你伯父走到哪了?”
雨更大了,暴雨噼里啪啦傾瀉而下,空氣中卷著悶熱。霎時,瓦房屋檐上的水嘩嘩地流,平房的出水口汩汩冒著水,地面上濺起一層水花……“這雨,真大!”我嘆著氣,擔心著伯父他走到哪里了,自行車還能騎得動不?
伯母曾告訴我,鄰村一個大叔推著自行車從我們村路過,被泥土塞滿車輪以至于動彈不得。他對著站在村頭閑聊的人說:“我們村有閨女以后也不能嫁你們村,你們村這路太粘人!拉著人不讓走!”后街祥伯便說:“你以為誰都能嫁到我們這黑土地?”
說也奇怪,周圍村子的土地基本是黃土地,單單我們村的地卻是黑土地,在地頭路沿上隨手撒下玉米、黃豆種子,或扔點苦瓜、南瓜的種子,黑土地總能給村民們豐碩的回報。大哥家在墻角種的苦瓜爬滿了院墻,樂樂爺種的葡萄和小葫蘆引得小孩總要去偷,家家戶戶菜園里的西紅柿、黃瓜一籃一籃地摘,吃不完的豆角被煮熟了晾起來曬……
“快看,你伯父回來了!”伯母朝著我喊了一聲。我從大雨中回過神來,只見伯父渾身上下淌著水。
“我回來的時候,天還好好的,沒想到說下就下,這場雨真不。∵@回不用抗旱了!”伯父一邊把自行車搬到屋檐下,一邊抖著身上的水。
“快別那么多話了,趕緊去換換。”伯母催促道。我一時不知該干什么好,內(nèi)疚得很,通知書該來就會來,沒有著急也沒用,還平白地讓伯父遭了這一趟水。
“我去打聽了,學校老師說你的分數(shù)能考上高中!再等等。我又不放心,去找了你表姑,你表姑說了,高中和師范都有機會,她說你想上師范的話給你聯(lián)系。”換好衣服的伯父跟我講他打聽的結果。
“別瞎說,咱孩子是要上高中考大學的。”伯母糾正他。
唉,還是沒有通知書,我失望地回了房間。
“今天拿到了通知書也該濕透了,過幾天就到。”伯父安慰我,我也安慰著自己。
幾天后,堂姐真的拿回了三份錄取通知書給我,有我最期盼的高中錄取通知書,也有外市的中專錄取通知書,我的心終于落了地。
那年九月,我如愿讀了高中,每當我學習疲憊之時,就會想起那場暴雨,依稀中,我仿佛看到了渾身濕淋淋的伯父在暴雨中艱難前行的身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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