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此只剩江湖
■鄒彬
“飛雪連天射白鹿,笑書神俠倚碧鴛”,金庸的武俠小說我都看過。梁羽生和古龍的也幾乎看過。諸葛青云、溫瑞安、臥龍生、陳青云、戊戟等的也看過一些。“少年時迷武俠,青年時迷情調(diào)”,作為一個業(yè)余作者,我給自己寫的簡介里總有這么一句。這是一份真實的經(jīng)歷。
13歲到18歲,陪伴我最多的就是新派武俠三大家。他們的小說和我一起度過了許多白天,許多黑夜,甚至陪我上課,陪我上廁所。初中時有個同學(xué),向我借閱《神雕俠侶》,因為書是租來的,第二天是還書日,只答應(yīng)借他一晚。夜修后宿舍熄燈了他打著手電筒看,第二天一早還書給我的時候,兩眼通紅。我們那時沒有琳瑯滿目的電視節(jié)目,沒有網(wǎng)絡(luò),也沒有王者榮耀,但我們有金庸。
曾經(jīng),王朔把“金庸小說”“四大天王”“成龍電影”“瓊瑤電視劇”并列為時代“四大俗”。我獨獨反對把金庸小說列入其中。平心而論,金庸小說是俗,但通俗而不庸俗。在金庸的武俠世界里,既有碧血丹心和義蓋云天的俠骨,也有兼愛非攻和仁者無敵的思想。
“早知因愛生憂怖,無奈人間夢未稀”“莫道萍蹤隨逝水,永存?zhèn)b影在心田”,我對古詩詞的興趣,是金庸和梁羽生最先培養(yǎng)出來的。
“滄海一聲笑,滔滔兩岸潮,浮沉隨浪只記今朝。蒼天笑,紛紛世上潮,誰負誰勝出,天知曉……”看《笑傲江湖》的電影,讓我刻骨銘心的卻是這首歌。這樣的歌詞,開闊又悲壯,瀟灑又傷感,入世又出世。愚拙的我能對文字敏感,和金大俠們的引領(lǐng)是分不開的。
看《天龍八部》,幾十萬字,無非是“有情皆孽,無人不冤”。讀《射雕英雄傳》,幾十萬字,無非是“大智若愚,仁者無敵”。中年后回憶歐陽鋒被自己影子打敗的那段,心里猛然一驚:打敗我們的,何嘗又不是我們自己呢?金庸,通過一個又一個鮮活的故事,告訴了我們不少人生道理。
我看的第一部武俠小說是《射雕英雄傳》,認為小說的整體水平最高的是金庸,最喜歡的武俠小說卻是梁羽生的《萍蹤俠影》,最喜歡的俠客卻又是古龍《多情劍客無情劍》里的李尋歡。最喜歡的女人呢,是金庸筆下長發(fā)披肩的神仙姐姐王語焉。
在我看來,梁羽生是俊才,金庸是大才,古龍則是怪才。梁羽生的理想是豐神俊秀的張丹楓,金庸的理想是俠之大者郭靖,古龍的理想是到處留情的楚留香。依作品來看,梁傳統(tǒng),金睿智,古浪子。
曾經(jīng),我最希望我是倪匡。因為,如果我是倪匡,就可以和金庸、古龍分別做好朋友。但不會去批評梁羽生,因為梁羽生是值得尊敬的。能與新派武俠三大家中的兩位做朋友,僅憑此,就不枉來這江湖走一回。
說到江湖,江湖讓人神往,可江湖里的愛恨情仇卻讓人疲憊和厭倦,時間久了也讓人忍不住萌生退意。電影《笑傲江湖》中,有這么一首詩:
天下英雄出我輩,一入江湖歲月催。
鴻圖霸業(yè)談笑間,不勝人生一場醉。
提劍跨騎揮鬼雨,白骨如山鳥驚飛。
塵世如潮人如水,只嘆江湖幾人回。
多少少年人,懷著“天下英雄出我輩”的豪情和雄心進入江湖。多少中年人,帶著“塵世如潮人如水”的哀嘆,悄然退出江湖。
可是任我行對令狐沖說:“只要有人,就有恩怨,有恩怨,就有江湖,人就是江湖,你怎么退出?”
可是今天,金大俠卻安詳?shù)赝顺隽私,從此全然不管江湖的紛爭和熱鬧。
1985年,古龍逝去。小李飛刀成絕響,人間不見楚留香。2009年,梁羽生去逝。天山神芒成絕響,世間已無張丹楓。如今,金大俠亦駕鶴西游,從此只剩書中江湖。我在惋惜之余,寫下這些文字,致敬金庸為首的三大家的同時,也順便追憶和祭奠一下我曾經(jīng)無憂無慮自由快樂意氣風(fēng)發(fā)卻又倉促倉皇再不重來的青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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